美笔书城>玄幻小说>去邪刀 > 第十七章青唐羌
    青唐城,汉临羌县地,属金城郡,东汉改西平郡,晋因之。北魏废,隋为湟水县地,唐置鄯城,宋初,吐蕃据其地,称之为青唐城。青唐城枕湟水之南,广二十里,旁开八门,中有隔城,乃青唐吐蕃唃厮啰政权国主所居之地。青唐城东南八十里至宗哥城,乃唃厮啰政权之陪都,城分东西二垒,广八里,北依山,南枕湟水,为周边诸城之最高。城中所住多为吐蕃人,唯独东垒一处城堡为汉人所居之地。城堡乃是用素白琉璃瓦所筑,绝非普通的吐蕃民居可比。说起这座城堡,可谓大有来头。此城堡本为吐蕃首领李立遵的居所。李立遵在三都谷之战中为宋将曹玮所败,逐渐失势,郁郁而终。曾受李立遵胁迫的唃厮啰也乘机脱离李立遵的控制,将都城迁移到了青唐城,并在李立遵死后,将李立遵在宗哥城的居所改为唃厮啰王室的别院。北宋元祐二年,唃厮啰政权第三代国主阿里骨改变外交策略,依夏攻宋,为宋将游师雄等击败,狼狈退回青唐。事后,阿里骨上表谢罪,奏请议和。宋廷为防阿里骨再次反宋,决定在唃厮啰政权统治的中心区域建立城寨。经过双方商议,阿里骨将宗哥城这座王室别院送于宋廷,做为宋廷的边防城寨,宋廷从游氏宗族里挑选出一名精干子弟前往宗哥城任知寨。鉴于当地复杂的民族关系,城寨以当地城堡模样修建,而知寨二字也以“堡主”二字代之。因此,宗哥城里的这座城堡便成了西北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游家堡”,也成了当地唯一一处汉人聚居地。江湖上很多落难的绿林好汉都来投奔游家堡,游家堡的势力因此日益壮大,单单堡里的仆人便多达上百人。堡主每次出行都有多人护送,前呼后拥,好不气派!这一日,宗哥城东面方向有两名汉人纵马驰奔而来,到那城门前一跃下马,准备进城。这两名汉人便是尘飞刀铺的掌柜须髯客和长剑山庄的护卫队长邴时。

    须髯客牵马进城,走了没几步,感觉有些不对头,回头一看,只见邴时还停留在原地。须髯客一愣,上前问道:“邴叔叔,您不和我一道进城?”邴时道:“少杰,此处已经是青唐羌的地界,邴叔叔的任务已经完成,该回熙州了。”须髯客道:“既如此,那少杰也不便强留,邴叔叔一路好走。”说罢作揖致别。邴时回了一揖,旋即纵马离去。须髯客则牵着马匹进了宗哥城。自游家堡建立以来,途经宗哥城的汉人都会前往游家堡拜谒主人。须髯客也不例外。不过此次,他不仅是要去拜谒,更是前去投奔。经过询问,须髯客方知主人外出未归,因此只能由总管待客,将须髯客引进了游家堡。总管姓游名劭,约莫四十来岁年纪,见谁都是一团和气的模样。须髯客恭恭敬敬地向对方行礼,随即自报家门,并直言此行是来游家堡避祸。游劭得知来者是尘飞刀铺的掌柜,脸上笑意更浓,当即命人准备饭菜,好生款待须髯客。

    须髯客看到一桌的酒肉饭菜,不禁心生感激,朝游劭一揖到地,说道:“须某只是一个小小的铁匠,游总管如此盛情款待,须某受之有愧!”游劭笑道:“须掌柜言重了,须掌柜力助府州团练使折将军铲除血刀寨一事已经在西北武林传得沸沸扬扬,游某对须掌柜也是万分敬佩。这一桌酒席既是为客人准备,也是为了表达游某对须掌柜的敬意啊!”须髯客忙道:“不敢,不敢!”游劭道:“须掌柜,坐下来我们喝一杯吧!”须髯客点了点头。两人相视而坐,游劭拿起酒壶,倒上两杯美酒,随即举起酒杯,说道:“须掌柜一路风尘仆仆来到游家堡,这一杯酒就当是为须掌柜接风洗尘!”须髯客道了声“多谢”,也举起酒杯,两人一饮而尽。游劭道:“一路赶来想必须掌柜也饿坏了,这一桌饭菜,须掌柜尽情享用。游某还有事在身,先失陪了。”须髯客起身作揖,说道:“游总管慢走!”游劭回了一揖,便即离去。须髯客突然想起一事,连忙上前问道:“对了,游总管,敢问游堡主何时才能回来?”游劭道:“堡主此次随青唐主去寺庙拜佛,已经好一阵子了,估计过几天才能回来。须掌柜突然问起堡主,可是有什么要事?”须髯客道:“也不是什么要事。须某既然来到游家堡避祸,有求于游家堡,总得送些礼物给堡主吧?故此就想问下堡主何时回来。”游劭不禁笑道:“须掌柜太客气了。游家堡自建立以来,前来投奔的英雄好汉数不胜数,若人人都送礼,那我游家堡岂不是宝物堆积如山?须掌柜既来投奔,那就把游家堡当做自己的家就是了,莫要想什么送礼之事了。”须髯客道:“这……须某只怕于心难安哪!”游劭道:“若须掌柜真想送礼,等堡主回来,当面商谈即可。”须髯客道:“好吧,就依总管之言。”

    此后过了几天,游堡主仍然没有回来。倒是来了另外一拨人马。这一日,须髯客随同下人前往食堂享用早食,途中忽与总管游劭擦肩而过。须髯客回头一看,只见游劭往那正堂方向走去,便朝下人问道:“兄弟,此时是早食时间,应该所有的人都会进食吧?”那下人回道:“是的,须公子。”须髯客道:“既是如此,那游总管为何去往正堂?”那下人回道:“想必是有什么要事。堡主不在,堡里的很多事情都需要总管处置,顾不上进食是常有的事。须公子,进食时间已到,须公子快随我走吧!”须髯客点点头,随下人继续朝食堂走去。须髯客同一群江湖豪士用过早食,开始各自散去。刚走出食堂,便看到总管游劭面色不悦地走了过来。身后不远处,约有数十名白衣人随同而来。那些白衣人个个面色白皙,俊美非凡,瞬间引起了不少江湖豪士的围观。须髯客定睛望去,为首之人是一名女子,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雪山派的掌门大弟子白净。

    “雪山派?”须髯客不由吃了一惊,心道:“雪山派怎会突然来到游家堡?”眼见对方越走越近,须髯客立即躲在围观的人群里,避开了雪山派诸人。虽不知雪山派所来目的为何,但从游总管的面色上便可看出,他们和游总管之间必然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雪山派诸人来了之后,须髯客每天都有意地避开对方。到了进食时间,都是雪山派的人走了以后,才去进食。没过几日,雪山派掌门皇甫屾也来到了游家堡。游劭照例前去迎接。这一次游劭和雪山派的人倒是谈了很久,直到午食过了以后,才各自回往住处。须髯客不禁心中犯奇,雪山派的弟子来一趟游家堡也就是了,怎地连雪山派的掌门也来了?究竟是何等大事会使得足不出户的雪山派众人大举出动,千里迢迢地赶到游家堡呢?”须髯客很快想到了血刀寨,随即便乘游劭吃完午食,准备离开之际,独自一人来到了游劭面前,说是有要事相商。游劭一听是要事,便屏退左右,带着须髯客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只听得游劭问道:“不知须掌柜找游某有何要事?”须髯客没有直接回答,反倒说起了题外话:“游总管。须某发现,自雪山派皇甫掌门来了之后,游总管的气色好多了。”游劭一愣,没想到须髯客一开口就说起了自己的气色,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回道:“是,本总管的气色是好多了。”须髯客又道:“游总管,可是已经和皇甫掌门谈妥了?”游劭又是一愣,顿时变了脸色,问道:“你怎会知道本总管和皇甫掌门已经谈妥?”须髯客道:“游总管,实不相瞒,须某不仅知道雪山派所来为何,也知道你们谈话的内容。须某此来是想告知游总管,须某之所以来到游家堡避祸,也与你们谈话的内容有关。”游劭深深地看了须髯客一眼,说道:“罢了,我们不必再打哑谜了。即使是打哑谜,也瞒不过须掌柜。”须髯客勉强一笑,点了点头。

    游劭道:“说起来,雪山派此行的目的与须掌柜也有一些关联。前几日,那位雪山派的大弟子来到游家堡,说是为找寻血刀寨逃跑的二寨主瞿纹鹰,欲请我游家堡出手相助。我便代替堡主答应了下来。不过那位大弟子很快就问我,游家堡经常接纳那些走投无路的江湖人士,堡里有没有记录这些江湖人士的情况。我便告诉她,游家堡有一份名册,记录着游家堡每一个江湖人士的经历。那位大弟子便向我索要名册,并打算按照名册来查询堡里的所有人。被我一口回绝了。我们因此发生争吵,那日确实心中不快。不过今日,雪山派的皇甫掌门也来到了游家堡,十分客气地向我赔罪,并同意一切等到堡主回来之后再行决断。皇甫掌门不愧为第一剑派的掌门,果然有气度。他那位女大弟子其实也不错,只是性情有些急躁。”须髯客听完游劭的叙述,心下恍然,雪山派果然是为了找寻瞿纹鹰的下落而来。游劭又道:“游某寻思着,须掌柜帮助折将军灭了血刀寨,那瞿纹鹰既然逃脱,必然会寻须掌柜复仇,雪山派找寻瞿纹鹰的事也应该让须掌柜知晓。”须髯客听罢,对游劭作了一揖,说道:“须某在此谢过游总管了!”

    游劭笑道:“须掌柜无需如此多礼。须掌柜义助折将军剿灭马贼,却因此招致祸端,我等忠义爱国之士,定要鼎力相助才是啊!”须髯客道:“不敢,不敢。”随即又道:“方才听到游总管说,那位女大弟子有些急躁,想必是雪山派多日搜寻,毫无踪迹,才会如此吧!”游劭道:“想要找到一个人,万万不可急躁。只要那瞿纹鹰没有逃出宋境,我游家堡便能将他找出来!”须髯客道:“看来此事还真得劳烦游家堡了。只是……须某来到游家堡已近半月,仍不见堡主回来,敢问游总管,堡主究竟何时才会回游家堡?”游劭面露窘色,说道:“这我就不知了。堡主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一回青唐城,若只是找青唐主商议要事,那必然会及早回来。但此次是陪青唐主拜佛,故此归期不定。”须髯客皱起了眉头,说道:“游总管,恕须某直言,须某久居西北边陲,也知道青唐羌信佛。只是青唐主既然拜佛,为何还要游堡主亲自陪同?以致迟迟未归?”游劭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当年堡主受伯父大人举荐,来到这宗哥城做游家堡的堡主,虽是朝廷任命,但这里毕竟是青唐羌的地盘,宋人和羌人又刚刚打过仗,想在此地立足,就必须妥善处置和羌人之间的关系。”

    说到这里,游劭走到房门处,问道:“须掌柜来了这么久,想必也注意到,这游家堡中有很多佛像吧?其他佛像都是以金涂身,只有议事大厅里的那尊佛像是纯金打造,下有十二级浮屠护之。这些佛像都是昔日的羌人部落首领李立遵打造,当日我等立身游家堡之时,对这些佛像丝毫不敢损毁,还时时命人修缮。为的就是与宗哥城里的羌人能够和平共处。”须髯客恍然道:“原来如此。”

    游劭又道:“至于陪青唐主拜佛,此事说来话长。元祐二年,青唐主阿里骨为巩固地位,受西夏公主的挑唆,率领十万大军侵犯我大宋疆土,为我王师击溃。阿里骨虽然已经表示臣服,但他身边的那位西夏公主依然不停地挑唆阿里骨重起战事。为防阿里骨再次反叛,堡主便经常前往青唐城劝说阿里骨,依附大宋才是生存之道。唃厮啰王朝素来信佛,每逢大事都会召集僧人裁决。若想安抚阿里骨,就必须安抚青唐城里的僧人。因此堡主陪同青唐主拜佛便是常有的事了。”须髯客深叹了口气,道:“须某此时才明白,游家堡的难处。”游劭昂首道:“我家堡主身为游氏宗族的子孙,就必须以忠君爱国为己任。为大宋守护这片疆土,便是我游家无上的荣耀。况且……皇命不可违啊……”须髯客微微点头,随即问道:“敢问那位挑唆事端的西夏公主是何许人也?”游劭解释道:“青唐主阿里骨曾娶西夏公主为妻,这位西夏公主便是阿里骨的妃子之一。”须髯客皱了皱眉,道:“有此人从中作梗,青唐羌确实需要时时安抚。”